烏雲開始堆積,深深淺淺的灰色滿佈天空,你站在廊沿下等公車。
似乎快要下雨了!
你如是想。書包裡的折傘讓你感到優越,天氣奈何不了你。
不多久,頭上果然傳來一陣叮噹聲。雨點敲擊的聲音呼應你的心跳,水珠落下,牽引你的視線直到滄桑的柏油地;路面燥然不見漣漪,只留下一點又一點濕印子。
你發著呆,思緒隨雨點人車來了又去,有時停在未解明的數學題目;有時牽掛明天要考的化學反應方程式。
雨漸大,人車來往的速度急了些。
沉默的空氣裡只有小雨在歌唱,頭上透明的壓克力蓬頂是舞台,而你是唯一的聽眾。
你傾聽著大自然獨特的生命節奏,對下一分鐘的未來感到茫然無知。
她走進你的視線。開始,只是緣自踏著水聲的急促腳步。
你看著她,而她的目光定在對街某處,正好與你形成一個直角。
等人嗎?你問在心裡。
看不太出她的年紀,或許比你大一點;也可能小一點。雨在她薄絨的棒球帽上留下晶瑩,她似乎不在意。
時間如水潺潺流走。
你始終是旁觀者,與兩公尺外的她各據一方,像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,連空氣都似一堵無形的牆。
雨聲滴答。風,有一點涼。
你摩挲一下手臂,拉正衣袖,把右肩的書包換個位置。
抬眼,你再次看向她。
她的眼波遊移,卻從不曾飄向你。環抱著雙臂,傲然佇立好似一座雕像。
你仍是僅有的觀眾,欣賞唯一的作品展出,也參與展出。同出於造物者的一零一號與一千零一號作品,可能有關連,也可能沒有。
雨勢漸小,最後只剩絲線般的飛絮,煙濛似霧。
她走出廊下,步往對街的身影漸行漸遠。碩果僅存的幾顆水珠滾落,天空透出淡淡金光,灑在你自覺像個虔誠信徒的臉與身上。
久候的公車終於駛來,你重新背了背書包,方才的雨水在柏油路累積起小小的淺灘,點滴傾落,勾出一輪輪波紋,擴散又歸於平靜。
你看見自己的臉,你溶溶於水中,水映在你眼底。
END